身為成功領導人的繼任者，是最嚴苛挑戰(zhàn)中的一項。你要怎么做才能夠獲得更多成就？你有可能會因此一敗涂地，贏得勝利的機率卻微乎其微。你應該復制前任領導者獲勝的領導風格嗎？很可能你會表現(xiàn)得更差。你應該做出改變，進而打造另一種新的領導風格嗎？那你可能要冒著破壞已調(diào)整良好、完美運作的組織機制的風險。
三年前，提姆?庫克（Tim Cook）便接受了這樣的挑戰(zhàn)。在歷經(jīng)沒有發(fā)表任何重要創(chuàng)新性產(chǎn)品的短暫三年之后，九月九日他揭開了跨進全新產(chǎn)品領域──智慧型手表（smartwatches）──的第一步。他使用了喬布斯在其演說結(jié)尾慣用、眾所皆知的句子「還有一件事……」（“One more thing…”）來宣布「蘋果手表」（Apple Watch）的上市。 不論你對于這一款最新的智能手表有怎么樣的意見，那些字眼都讓我感到擔心。
就如同其他人對于「蘋果手表」的初步反應一樣，我的感覺也是憂喜參半。手表的設計很棒。而且很明顯地，蘋果公司在使用者體驗上花了很多工夫。同時，「蘋果手表」提供了一些讓人欣喜的特色，比方說可以讓一群戴著「蘋果手表」的人之間，產(chǎn)生一種新型態(tài)社交互動的數(shù)位接觸（digital touch），比方說，把你的心跳數(shù)傳送到你幸運友人的「蘋果手表」上。
可是，新的智慧型手表會不會只是蘋果公司的另一個例子：在其它企業(yè)之后，進入一個新興產(chǎn)品領域，提倡新的詮釋，提供一種更有意義的使用者體驗？我并不是完全相信這樣的說法。這一次，蘋果公司似乎顯得比較沒有那么大膽。它并沒有真的重新創(chuàng)造這個產(chǎn)品類別；它跟其它已經(jīng)上市的智能手表（比方說，摩托羅拉（Motorola）的Moto、索尼（Sony）的SmartWatch，以及三星電子（Samsung）的Gear）之間的差異并不是那么明顯。某些評論家把缺乏突破性特色的這一點跟蘋果公司其它的模仿做法（copycat moves）相提并論──比方說，新的iPhone 6較大的熒幕，就是三星電子率先推出，蘋果再跟隨的做法。某些評論家則認為，這就是蘋果公司已經(jīng)喪失了它神奇觸感（magical touch）的一個跡象。
雖然這么說，「蘋果手表」還是有可能會成為贏家?？蛻簦ㄟ€有應用程式的開發(fā)商）最后會決定這項產(chǎn)品是否會成功。
我比較擔心的是9 月9日發(fā)布會上的基調(diào)與氣氛，還有所揭露的蘋果公司領導地位。這次發(fā)表會給人的印象就像是電影重播一樣：喬布斯使用過的相同格式──完全一樣的舞臺設計、色彩、燈光、節(jié)奏和議程；（幾乎）相同的面孔和聲音，針對產(chǎn)品特色的贊美、同樣放大強調(diào)的形容詞；一模一樣的「還有一件事……」，以及同樣使用U2樂團的演唱來做發(fā)布會的結(jié)尾。在某些時刻，CEO庫克瘦削的側(cè)影甚至還讓我想起了喬布斯。
蘋果公司熱愛藝術。所以讓我使用一個以藝術為基礎的類比，來描述我的感覺。從昨天發(fā)布會的鋪張華麗來看，仿佛蘋果公司的領導團隊已經(jīng)進入了一段「形式主義」（Mannerism）的時期：16世紀時，在文藝復興時期大師達文西、拉斐爾及米開朗基羅等人引進的激進變革之后，許多藝術家發(fā)現(xiàn)，要開創(chuàng)一條新的道路變得相當艱難，于是便復制和夸大他們前輩的風格。這樣的繪畫方式比較先進復雜，可是也比較矯揉做作，喪失了文藝復興時期和諧和自然的動態(tài)表現(xiàn)。換句話說，昨天發(fā)表會的鋪張華麗給我的印象，就像是對于喬布斯風格的夸張歌頌。
對蘋果公司來說，這樣的風險就是庫克運用了一項已經(jīng)自然發(fā)展到盡頭的領導選項。無庸置疑地，每一個組織都需要某些儀式（rituals）、對自家的歌頌贊美（self-celebration）以及穩(wěn)定性（stability）。不過，組織也需要重生創(chuàng)新（renewal）。這不只是因為市場和競爭會改變，而是因為組織里的成員──尤其是最年輕和資淺的成員──需要全新的理想目標。他們需要新儀式和風俗，而且他們希望親身參與創(chuàng)造這些新儀式和風俗。這會給予他們一種對于未來的擁有感，并且增添新的能量。如同幾項關于創(chuàng)新與戰(zhàn)略的研究所指出的，成功組織最有害而不易察覺的競爭對手并不是在外部的市場里，而是在組織當中?；蛟S，當今蘋果公司最強大的競爭對手，其實就是喬布斯時期的蘋果公司（Jobs’s Apple）。
對于身為領導人及個人的庫克來說，維持在同樣一條道路上的風險就是，他永遠不可能「跟喬布斯一樣地杰出」。這么做的風險會是，未來的某一天，當他回顧這些歲月，他會感覺自己做的還不錯，可是卻還不夠好。當然，庫克的領導風格是經(jīng)由他跟喬布斯的親近而受到淬煉。而且無庸置疑地，會存在著一種情感上的依戀，一種感激之情。不過，沒有任何人會是完全相同。或許，庫克自己的風格對于蘋果公司來說會很適合，能夠讓公司達成更偉大的成就；也有可能不會。不過，至少他應該給自己的組織和他自己一個嘗試的機會。
我個人的期望是，既然庫克已經(jīng)證明了他能夠以喬布斯的方式領導企業(yè)，未來他會放心大步邁進，以庫克的方式來領導蘋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