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參加了一系列國內外高等教育論壇，體會了教育界本身對教育改革的熱情。實際上，各界對教育的關注和批評也呼喚教育改革。我們曾建議國家，利用4萬億拉動內需之機，調整教育結構，政府支持少量研究性大學以保持中國科學研究水平，同時運行大量職業(yè)和?？拼髮W或社區(qū)學院，使每個成人很容易進入并享受高等（職業(yè)）教育，而將大量教學型大學推向市場，且打通職業(yè)教育向其他層次大學的升級通道，從而使千軍萬馬爭攀金字塔轉變?yōu)楦鶕?jù)個人愛好、志向、家庭條件選擇學校，激發(fā)學習的興趣和提高教育質量。中國已從精英教育過渡到大眾化教育，高等教育應為所有公民提供廉價職業(yè)教育的機會，這樣既會促進教育公平和大學高考制度改革，而且有助于全民族素質和職業(yè)能力的提高，真正提升中國長期的競爭力，強化經濟社會發(fā)展后勁；其次，可深層次拉動內需，因為大部分中國人會因為擔心子女教育的投入而限制當下的消費。
高等教育改革不僅影響初等教育的調整，而且影響著經濟社會發(fā)展，有研究表明，教育“通過改善人力資本可提高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份額，通過培養(yǎng)高層次專門人才可提高勞動生產率，通過人的思維和管理方法的更新可促進經濟社會發(fā)展進程，通過大眾化可促進產業(yè)結構不斷優(yōu)化和經濟增長方式不斷改變”，等等。各國為實現(xiàn)國家發(fā)展目標，在未來的競爭中取得有利地位，紛紛把教育放在非常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即使在面臨經濟危機之時，在經濟刺激計劃中仍會加大對教育的支持。比如，美國為應對金融危機，國會通過了《美國復蘇與再投資法案》，從7870億美元經濟刺激資金中安排超過1000億美元支持教育，這是美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教育撥款。2009年7月，奧巴馬又宣布美國將啟動為期10年的120億美元的社區(qū)學院改革計劃，支持社區(qū)學院的基礎設施建設和技術升級，增加學生就學機會。再如，德國在為期兩年、總規(guī)模500億歐元的刺激經濟方案中，涉及教育和科研的經費為172億歐元，約占總規(guī)模的35%，等等。足見教育在一國發(fā)展中的地位和作用。
中國政府高度重視《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的制定工作，不僅在未來10年內大幅增加教育的投入，而且將深化教育體制的改革。但從實踐界的反應看，大學領導們依然覺得約束太多，改革步履維艱，老師們被浮躁的指標折騰得難以靜心于教育和科研，學生們也在躁動的社會環(huán)境下日益功利和浮躁，學術腐敗現(xiàn)象“前赴后繼”，社會各界對教育的抱怨和微詞此起彼伏。中國的教育怎么了？
我從事高等教育20余年，其間也管過幼兒和初等教育，總的認識是初等教育問題的根子在高等教育和社會環(huán)境，包括家長和社會的成功觀。但高等教育自身抱怨得更多的是體制問題，并常以體制問題為借口而推動自身創(chuàng)新和改革不力。實際上教育面臨的問題有體制問題、社會環(huán)境問題、管理問題和技術問題。盡管體制和社會環(huán)境對管理和技術問題的解決有著根本性的制約，但在這些問題緩慢改進的同時，管理者依然有很大空間解決管理和技術問題，從而推動教育更健康發(fā)展，本人在國立大學、獨立學院和國際合作大學的實踐充分驗證了該觀點。但遺憾的是，很多執(zhí)掌教育管理大權的人經常會以體制和社會問題為借口放棄了管理的努力，更不用講積極促進體制和社會問題的解決。
最近接到一位著名學者、國外知名大學副校長、曾在國內創(chuàng)辦國際合作大學的教育家的郵件，談及他最近在一所著名中國大學任教的痛苦感受，這更加深了我對教育的焦慮：“我的教學剛結束，與我們的合作大學相比，這里的學生很差( inferior)，我的觀察（一年級碩士生）是：①問及他們的志向和如何實現(xiàn)，幾乎沒人有清晰的想法；②對基礎的數(shù)學和物理理解不深，運用所學知識解決問題的能力很弱；③好奇心和獲得新知的動力不足（那他們?yōu)槭裁催€要留在學校？）④訓練面很窄，許多課程大綱已過時；⑤許多年的英語學習效果令人失望?，F(xiàn)在我才理解，為什么一些國際工程公司不愿雇用中國大學畢業(yè)生，為什么錢學森講現(xiàn)代中國大學培養(yǎng)不出一流人才。我覺得非常失望，你沒有熱情我怎么教你；在這里教學令我非常不快；如果繼續(xù)下去，未來令人焦慮！”這樣的感受確實令人痛心和焦慮！
我們每個人的確受環(huán)境和體制的制約，但反過來，我們也是環(huán)境和體制的一部分，每人都擁有一定資源和自由度，在推動社會進步和體制變革方面都可發(fā)揮一定作用，特別是身處管理崗位的人，無論什么情景下，“管理的努力”總是有空間和價值的！我們應該行動起來，才無悔于時代賦予我們的機遇和匆匆人生，才無愧于學生、家長和社會的寄托，才可能造就一代又一代推動社會文明的力量。